诚信社会依赖健全法治来保障

　　在一个诚信社会里，守法的人，生活成本低，违法的人，终将付出代价。

　　从小我们就被教育，做人要有诚信，可进入社会却发现，现实社会是另一个景观，让人不得不处处设防，以致心身疲惫，这大概是当代中国社会的一个现状。依我的性格，与人相交，我喜欢以诚相待，开诚布公，虽收获的结果好坏皆有，也不见随年纪增长而有更大的变化，这让我心生无奈之感。

　　中国人总是生活在矛盾中的，对自己的观点，既坚定又暗生怀疑，这是我随年岁增长渐渐发现的。记得小时候，我爸在平日的教导中，常有一句话冒出来，“别轻易相信人” 。

　　当时我对他的这句话十分反感和困惑，他虽不善言辞，但朋友众多，其中有山里某生产队的队长，他们常来我家推杯换盏。我生活的小镇在1976年被洪水摧毁，我去他们家中暂住过，他们的善良给我留下过美好的记忆。我爸怎么会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充满了怀疑呢？

　　从年少到工作，我和我爸在“信任”问题上争执过无数次，各执己见。经过高中和大学的住校生活，我朋友众多，虽良莠不齐，但我怀了宽容之心对待他们，所以常被环绕在友情之中，我得到不少的帮助，让我心怀感激之心。

　　中年后，经历对世事和人情世故的了解，才渐渐理解了我爸的话中含义，家里是安全的，外面是危险的。对中国人来说，相信他人，是理想，别太相信他人，则是现实。生活中无数的例子，似乎在证明这个真理。比如，去扶跌倒的老人，你可能被讹诈，路上碰瓷，等等，诸如此类，让人防不胜防。物质生活日渐丰裕起来的这些年，人对人的信任度，不但没有增加，反而下降了。

　　来到新西兰后，在信任问题上，我松了一口气。日常生活中，你对人说的话，人们都信以为真，以至于让人觉得他们是否太轻信了，反有不安全的感觉。当初我和夫人去办联名户口，不用银行卡，仅递上护照就办好了。这让我疑心要是谁知道了我们的账号，是否随便用假证就把账号联了，把钱都取走。有次交通事故，对方留下的资料是假的，但保险公司没细究就理赔了。后来了解到，只要对方给你写下资料即可。去机构办事，学生证，驾驶证，护照等都可当证件用。我有次捡到一张信用卡，交给警局，办事员谢过后，说我可以离开了。我问要我的资料吗，人家说不用。我去办信用卡，银行只提醒，只要做到密码不告诉别人，如果发生被盗刷，持卡人可不负责任。我们给国内来探亲的亲属办理担保，把资料拿去法院或区里的太平绅士那里盖章即可，而且不收费用。日常生活中的种种小事大事，让你感觉对你充满了信任感。

　　我想这就是诚信社会的缩影吧。这种诚信社会的建立，是依赖健全的法治来保障的，破坏诚信的人，终将要付出代价。比如，你不能获得贷款，或付出更高的利息。一旦你有不诚信的记录，日后你获得帮助和支持的概率，就比常人低很多，你做事的成本会很高，你得为你从前的失信做出赔付。鉴于此，绝大部分新西兰人不敢拿自己的诚信去冒险。

　　我有个本地朋友，他的公司在金融危机中破产，在和我交往的当初，他就告诉了我这事，还写在自己“领英”社交网的主页上。他经过几年的努力，不但取得了博士学位，现在又东山再起了。我也相信，这样诚信的人，人们愿意与之共事。

　　说来有意思，我有两个手机，一个是新西兰本地号码的，平日十分安静，没人打扰；另一个是中国号码的，常不时响起，号码不认识，五花八门。我不得不把声音关小了，也从来不接听，因为我知道，不是推销的，就是诈骗的。我回国走动时，受过不少这类困扰。

　　以上那些小对比，让我心生感慨。在一个诚信社会里，守法的人，生活成本低，违法的人，终将付出代价。一个互信的社会，才是一个正常的社会，互信度的高低，往往是量度一个国家法治健全程度的标尺。

　　（作者系移居新西兰学者）